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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症患者常遇過度醫療 臨終關懷於病人或更痛苦

來源:樂哈養生館    閱讀: 780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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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想救老人,必須進行氣管切開,人工插管上呼吸機。”一個月過去了,ICU病牀上的這位老人,“已經完全談不上生活質量,比家人想象的要更痛苦。”

絕症患者常遇過度醫療 臨終關懷於病人或更痛苦

當治療已經無法呵護生命的尊嚴時,每天大劑量的藥物注射、呼吸機支持,其實已經完全沒有必要。“在可能的情況下,應該避免讓生命留給家屬一副恐怖的模樣。”

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,陳老太依然躺在濟南一家知名三甲醫院ICU的病牀上,憑藉呼吸機的支撐,延續着羸弱的生命。

這是一位不幸罹患晚期腫瘤的70歲老人。當她一生中最後的時光一步步逼近,生離死別,生活中最爲殘酷的一面開始展現。以孝與愛的名義,看起來,她的子女與家人絲毫沒有別的選擇,唯有堅持。

這是最好的選擇嗎?

“病人比家人想象的要更痛苦”

陳老太是一個月前因爲肺癌病情復發入院急救的。

即使無數次設想過死亡,當最後的時刻逼近,生命可能依舊是焦灼的。因爲,那時候,爲生命做選擇的,往往不是自己,而是別人——比如子女或近親屬。陳老太所面臨的,就是這樣。

當陳老太在子女們的哭喊中被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時,她的生命已經瀕危。

“要想救老人,必須進行氣管切開,人工插管上呼吸機。”醫生很快發現,她是因爲晚期腫瘤導致肺部感染,引發堵塞性肺炎,致使呼吸衰竭。如果不及時搶救,她的生命很快就會結束。

子女們沒有絲毫的猶豫。儘管醫生告訴他們,以目前的所有治療手段而言,已經不能緩解老人的病症,而只能略微拉長一點生命的長度。即便靠費用昂貴的綜合急救手段維持,老人最終仍會因器官衰竭而死。

實際上,即使是這家病房牀位總量超過2000張的三甲大醫院,ICU牀位也只有17張,原本是爲接診急重症患者預留的,原則上不接收晚期腫瘤患者。

現在,整整一個月過去了,每天有一名醫生和三名護士,24小時負責陳老太的醫護。抗生素、營養液、免疫製劑、鎮痛藥……分分秒秒,都有不同的藥品源源不斷地通過輸液器,注入老人的體內,而她對此幾乎沒有知覺。每天讓醫護人員稍稍安慰的是,在藥物和呼吸機的支持下,心臟監護儀上的曲線相對平穩。

現在,病牀上的這位老人已經不能說話、不能吃飯,甚至連意識都是模糊的。“已經完全談不上生活質量”,一名醫生說,“病人比家人想象的要更痛苦。”

求生不等於拿身體“試錯”

6月18日上午,在省城一家三甲醫院的普外科病房,記者“旁聽”一位知名專家坐診。其間,有兩個患者被懷疑患了腫瘤。

“醫生,這個能做手術嗎?”

“做手術能好嗎,醫生?”

不同的診斷,病人家屬口中,是一樣的焦急。

齊魯醫院肝膽外科教授牛軍說,幾乎每一個病人和家屬一樣,一旦有了病,首先想到的就是手術。但實際上,對於像惡性腫瘤等疾病,醫生更多隻是進行對症治療,而不可能像處理骨折等普通外傷那樣,可以幫助患者實現病情的完全逆轉。

但絕大多數病人不會這樣想。身患肺癌14年的濟南一家抗癌俱樂部的志願者韓大白,就曾面對不少類似病友的愴然離世。

“想起一些病友的離開,我就流眼淚。”6月21日,在韓大白的家中,與記者談起一些熟悉的病友的離開,他兩眼通紅。“有幾個病人,本來挺好的,非要做什麼新的治療,很快就不行了。”

“當時我們抗癌俱樂部的一位骨幹成員,乳腺癌,經常參加我們的‘話療’等集體活動,精神和身體狀態都很好。後來,聽說上海有一種新型療法,可以將腫瘤集中殺死,她極力要去。”韓大白勸她三思而行,覺得只要能像現在這樣維持下去就不錯,但她一心想着根治,“前一段時間我剛去送別了她……從上海一回來,她就跟我說,‘大白,我可能錯了。’”

在韓大白看來,對於身患腫瘤尤其是晚期腫瘤的患者而言,根本就沒有“試錯”的機會。“姑息療法,看起來消極,其實是對身體最大的保護。”韓大白說,這些年來,他堅持“多看醫生少吃藥”,從不拿生命做實驗。

作爲抗癌俱樂部的志願者,6月22日一早,韓大白又來到泉城公園,爲在這裏集體活動的病友們送雜誌,現身說法。也是在這裏,曾有八名病友,因爲堅持服用一種“特效藥”而先後辭世。

“500塊錢的一粒藥,對某些腫瘤有作用,但個體差異非常大。”韓大白記得,其中一位病友,爲吃這個藥先後花了40多萬元,還被迫賣了房子,最終也沒能實現延長生命的夢想。

今天,日益嚴重的過度醫療現象讓人擔憂。比如,做CT檢查對人的傷害非常大,做一次心臟冠狀動脈CT檢查,放射量相當於拍了750次X光胸片。對那些不需要CT檢查的年輕人,尤其是年輕女性來說,不但起不到作用,還會帶來患癌症的風險。

關於過度醫療,包括美國心臟病學會(ACC)、美國臨牀腫瘤學會(ASCO)在內的美國九大醫學組織曾下了一個簡單的定義:過度醫療是指超過疾病實際需求的診斷和治療的行爲,包括過度檢查和過度治療。

“避免讓生命留給家屬一副恐怖的模樣”

ICU病牀上的陳老太依舊在呼吸機的幫助下呼吸,生命的終點隨時都可能到來。

按照齊魯醫院麻醉科醫生王志剛的看法,從臨終關懷的角度出發,這一則生命的故事,完全可以有另外一個版本。

“對於晚期腫瘤病人制定治療方案,大原則應該是從病人的角度出發,而不是別的。”前些年供職于山東大學第二醫院期間,王志剛曾主持開辦“疼痛病房”,開展臨終關懷項目,先後爲逾千名晚期腫瘤患者實施了臨終關懷治療方案。

身爲醫生,他深知,絕大多數晚期腫瘤患者都會伴有周身的劇痛,營養的消退則會讓人骨瘦如柴。

“作爲生命,爲什麼一定要以這樣的模樣離開?而不能以另外一種有尊嚴的方式離開?”王志剛認爲,當治療已經無法呵護生命的尊嚴時,每天大劑量的藥物注射、呼吸機支持,其實已經完全沒有必要。“在可能的情況下,應該避免讓生命留給家屬一副恐怖的模樣。”

齊魯醫院原黨委書記週日光,現任山東省醫學倫理學會會長,他清楚地記得,前些年醫院裏的一名老外科專家,意外查出消化道腫瘤,並且已經轉移到了肝部,這位專家的選擇出乎很多人的意料。

“他既沒有選擇手術,也沒有進行化療或放療。”週日光很欽佩這位教授的選擇,“他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安排妥當,沒有過多地承受痛苦,坦然地度過了生命中最後的時光。”

爲自己選擇還是爲病人選擇

“在家庭實在困難的情況下,我們不主張家屬四處借債,賭手術延長生命的機率。”省千佛山醫院呼吸內科專家劉世青遇到過很多這類患者,他覺得,對於這類患者,與其把錢都花掉,還不如留着這些錢,讓一生拮据的患者在生命的最後時間裏,滿足平時不敢想的“奢侈願望”,只在病發時接受適當的藥物治療以緩解痛苦。

週日光曾有一個老朋友,胰腺癌轉移到了肝部,在一次病情復發後,朋友的兒子來找他求助,諮詢要不要繼續手術。週日光勸他,手術已經沒有實際意義,反倒不如在老人身體允許的情況下,多帶他出去逛一逛。

“在最後的四個月裏,他沒有住院,由兒子帶着出去散步、旅遊,身心狀態都很不錯,見人便誇孩子又帶自己去旅遊了。最後15天,他住進醫院裏,也沒有上呼吸機以及各種搶救手段,只是最大限度地減輕他的痛苦。最後,他沒有遺憾也沒有痛苦,走得十分安詳。”

省立醫院泌尿外科專家蔣紹博曾經兩度赴美學習,並在那裏接觸到很多臨終關懷的案例。他說,當病人的生命走到最後,家屬究竟是爲自己選擇還是爲病人選擇,其實是導致東西方差異的重要因素。

在他看來,選擇“不惜一切代價”地爲病人施加無意義的治療,很多時候是迫於周圍人的道義壓力,可是,病人呢?

現在,陳老太仍舊一個人躺在ICU的病牀上,憑着每天近5000元的昂貴醫療費用,艱難地呼吸。

“老人還在,子女心裏稍稍能好受一些吧?”記者話音未落,醫生很快反駁:“如果他們看到老人現在的樣子,更受不了。”

ICU病人是謝絕探望的,隔着厚厚的鐵門,子女和陳老太實際已經處於兩個完全無法交流的世界

“過度醫療”時代的臨終關懷

手術、介入、化療、放療……一方面是治療手段的不斷豐富,一方面是檢測設備的更新換代。雖然一直缺少明確的數據支持,但幾乎沒有人否認,這是一個過度醫療盛行的時代,彷彿一切病痛,只有嚐盡所有可能的治療手段,才能證明它的不可逆轉。

現實中,很多晚期腫瘤患者,往往處於兩種極端:要麼住院不得,居家苦熬;要麼“不惜一切代價”地急救,艱難存活。這不是對生命應有的尊重。

臨終關懷連番折戟

王志剛是齊魯醫院麻醉科的一名醫生,幾年前,供職于山東大學第二醫院期間,他曾主持開設了擁有9張病牀的“疼痛病房”,開展臨終關懷項目。

現代臨終關懷始於上世紀70年代,它不是一種治癒療法,而是一種專注於讓患者在逝世前的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時間內,減輕疾病症狀、延緩疾病發展的醫療護理。

駐濟各醫院多曾試水臨終關懷。濟南市第五人民醫院1999年最早啓動該項目,持續到2006年。2004年,時任山東大學第二醫院麻醉科主任的王志剛,在醫院創辦臨終關懷病房,到2009年因個人工作調動,項目也就隨之告停。2009年5月,山東省千佛山醫院腫瘤科主任李巖申請成立有30張開放性牀位的“寧養病房”,開展臨終關懷服務,結果,“本院的病號轉不動,外院的病號引不來”,牀位運轉率始終沒有達到醫院要求的85%,半年後關張。

採訪中,多數醫生都認可臨終關懷符合現代醫學方向,應該得到推廣,但就是這樣一個醫學界公認的好項目,爲什麼屢屢折戟?

王志剛說,由於前期治療花費巨大,進入臨終關懷階段的病人,已無需太多治療、檢查,每天費用幾十元,醫院不僅不盈利,而且還要拿出資金給予補貼。在醫院經營性運轉的情況下,創收與否成爲臨終關懷項目的“生命線”,也就不難理解了。

推廣“死亡教育

現在,駐濟各醫院中已沒有嚴格意義上的臨終關懷病房。除了經營上的壓力,很大一個原因是東西方文化上的差異。

王志剛曾到現代臨終關懷項目的發源地——英國桑德斯護理院考察,他發現,在西方一些國家,臨終關懷項目開展得非常普遍,醫院、老年公寓、居家,各種形式的臨終關懷項目隨處可見。

“現在,很多人連送老人去老年公寓都不肯,認爲這是不孝,臨終關懷項目不被認可也就不難理解了。”王志剛說,很多人認爲“臨終關懷就是送終、等死”,其實,臨終關懷是着眼於爲患者提供合理的醫療護理,幫助他們保持相對高質量的生活。

在王志剛看來,臨終關懷很重要的一個方面,是推廣“死亡教育”,幫助病人及其家屬培養起正確的生死觀。

“人們爲什麼懼怕死亡?因爲我們日常接觸的各種各樣的死亡都是恐懼的。”王志剛說,臨終關懷既包括必要的生理醫護,更包括心理調整。“如果生命已經不可挽留,那麼,最關鍵的就在於,如何減輕患者對死亡的恐懼。”

事實上,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並接受臨終關懷。已經告別臨終關懷病房兩年多了,王志剛至今仍然會接到一些患者家屬的請求,請他到家中爲彌留之際的老人提供臨終關懷服務。

“事實證明,只要是接受了臨終關懷服務的患者和家屬,對臨終關懷都非常認可。”王志剛統計發現,這些實踐居家臨終關懷項目的病人家屬,大多都是知識層次和收入水平較高的羣體。“他們中的很多人,嘗試過手術等各種治療,也接觸過很多養生療法,當生命已經不可挽回的時候,給病人提供臨終關懷就成爲他們最後的選擇。”(石念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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