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天真的來了。到醫院看病，給你診斷病情的醫生，是一個機器人。幾天前，機器人醫生沃森第一次在中國患者面前亮相，併爲20多位患者做了義診。
沃森醫生出生於2015年，年僅2歲。他的“哥哥”曾在美國一檔知名智力競賽節目中打敗過人類冠軍。沃森醫生是擁有更強大腦的癌症專家，在印度，它爲一名已經無藥可救的癌症晚期患者找到了診斷方案;在日本，它只花了10分鐘就確診了一例罕見白血病……
10秒爲晚期癌症患者開處方
2月4日，世界癌症日。沃森醫生來到天津市第三中心醫院參與爲癌症患者舉行的義診，患者從城市的四面八方慕名而來。對這些四處奔走求醫問藥的癌症患者來說，也許，機器人醫生能帶來奇蹟。
這是機器人醫生沃森第一次在中國“出診”，它的身份是現場5位資深人類主任醫生的機器人助手，這些人類醫生分別來自腫瘤科、普外科、心胸外科、婦科等科室。
一位胃癌局部晚期患者坐到腫瘤科主任吳塵軒面前，遞上自己的各種檢查單據。有着多年腫瘤臨牀經驗的吳塵軒一邊思考，一邊把病理數據“講述”給電腦裏的助手沃森，包括治療史、分期特徵、轉移位點、危重病情況等。沃森醫生“思考”了不到10秒鐘，在電腦屏幕上開出了一張詳細的西醫診療方案分析單。
這不到10秒的時間裏，沃森都幹了些什麼呢?在患者看不見的網絡時空裏，它跑了趟美國，在龐大的數據庫裏翻了超過300份全球最權威的醫學雜誌、200餘種教科書，以及1500多萬頁資料中的關鍵信息。在返回中國這位患者身邊之前，它順便把自己的診療方案部分內容翻譯成了中文。
“通過化療將腫瘤縮小後再進行手術。”吳塵軒點了點頭，指着電腦屏幕上的分析單上閃爍着綠色的條目說，“這是沃森提供給醫生參考的最佳診療方案，跟我的判斷完全一致。”
不同的是，吳塵軒依據的是自己多年臨牀診斷的經驗，而沃森依據的是目前全球範圍內對相關病例的大數據分析。與此同時，沃森還列出了詳細的用藥、治療建議、參考文獻全文等。也就是說，對於這個患者的具體情況，用哪幾種藥，效果如何，風險有多高，沃森都會進行精準評估，“這大大增強了患者，甚至醫生的信心。”
短短2個小時，在沃森醫生的協助下，20多位患有胃癌、肺癌、直腸癌、結腸癌、乳腺癌和宮頸癌的患者獲得了診療方案。與人類醫生相比，沃森的反應之快令人驚歎，“大大提高了診療效率。”吳塵軒說，沃森的分析單中還同時標示出了橙色和紅色的部分，分別代表謹慎使用和不推薦使用，“甚至能比人類醫生考慮得更全面，把風險降到最低。”
事實上，這個沒有生命的人工智能醫生，每天“思考”的都是如何拯救千千萬萬生命的事情。它的“最強大腦”實際上是一個比普通人工智能更強大的認知計算平臺，由IBM公司開發，並與美國癌症治療領域的權威醫院——紀念斯隆-凱特琳癌症中心共同“訓練”出來，是目前國際上癌症治療領域最先進的機器人。
正如前不久在圍棋界戰勝一衆世界冠軍、取得60連勝而震驚世界的機器人Master一樣，沃森醫生在腫瘤治療領域有着人類大腦無法比擬的學習與決策能力。
2016年，IBM與杭州認知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共同宣佈，計劃在中國醫院引入並使用沃森腫瘤解決方案。天津市第三中心醫院是北方第一個簽約成立“沃森聯合會診中心”的醫院，也是第一家嘗試把沃森醫生應用到癌症患者實際診斷中的醫院。“沃森的數據庫全球同步更新，它已經把過去幾十年裏，一個個活生生的癌症治療病例以及專家治療紀錄與依據全都記熟。”天津市第三中心該醫院信息中心主任胡曉旻說，“希望讓沃森醫生髮揮在腫瘤診療領域的特長，讓患者不再需要到處尋醫問藥，坐在這裏就能得到國際上最科學規範、最先進的腫瘤治療方案。”
讓診療更規範助年輕醫生成長
沃森醫生的到來，恰逢其時。在中國，癌症是疾病死因之首。數據顯示，僅2015年，中國就有近430萬新發癌症病例和281.4萬例死亡病例。“我國作爲癌症高發國，在腫瘤治療領域，仍與發達國家存在着不小的差距。”天津市第三中心醫院相關負責人介紹，“目前美國所有癌症的5年生存率爲66%，而中國所有癌症的5年生存率僅爲30.9%。”
造成這種明顯差距的最主要的因素之一，是我國目前在腫瘤規範診療方面水平參差不齊。胡曉談到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：同一個患者，可能在不同的醫院得到不同的診斷結果;甚至在同一個醫院的不同大夫，給出的診療方案也不盡相同。出現這樣的情況，也是因爲腫瘤專業知識更新快，涵蓋面廣，診療複雜程度高，與其他臨牀學科相比，腫瘤專科醫生需要更加及時地跟進和獲取大量的循證醫學證據，以支持腫瘤患者的個性化治療方案。
而這一點要求腫瘤專科醫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，通過閱讀海量文獻，追蹤學習國際上最先進的腫瘤治療經驗。據統計，2015年全世界在腫瘤治療研究等領域共計發表文獻44萬篇，而最爲勤奮的腫瘤專科醫生全年的文獻閱讀量也不過1000餘篇。如此規模巨大的數據量差距，單靠人力已經無法處理，而沃森醫生的認知計算功能，能夠讓腫瘤的診療更加標準化和規範化，“特別是年輕醫生在沃森的幫助下，能夠快速成長。”
有了沃森醫生的協助，人類醫生的診療能力得到巨大提升。在多數情況下，疑難危重症表現爲全身性疾病。在常規的治療模式下，患者通常一次只能得到一個科室的專家建議。而病情相對複雜的患者必須得到更加綜合全面的評估，往往需要輾轉多個科室或多家醫院，不得不經歷重複檢查和多次診斷。
隨着沃森醫生落戶天津市第三中心醫院，該院隨之成立了多學科綜合診療中心(MDT)，在沃森醫生的協助下，來自外科、內科、病理科、影像科等相關學科的具有豐富臨牀經驗的專家，形成相對固定的專家組，針對複雜病例進行集中討論，以便爲患者做出全面綜合的有效評估，更有利於患者節約經濟成本和時間成本，通過及時獲得具有針對性的個體化診療方案，爭取最優化的治療效果。
機器人會不會替代人類醫生?
目前，在美國通過執業醫師資格評定考試的沃森醫生，在中國可以支持肺癌、乳腺癌、直腸癌、結腸癌、胃癌和宮頸癌6種癌症的輔助治療。與此同時，沃森醫生每天也在不斷地思考和學習，不斷拓展自己的“眼界”。
沃森強大的記憶力和超快的反應速度，對於任何一個人類醫生來說，幾乎都是不可能擁有的。
而它並不滿足於僅僅是記憶。沃森醫生能迅速“讀懂”並掌握患者的信息，並能協助人類醫生一同思考和分析。如果醫生輸入的患者數據有誤，沃森立刻就會提示醫生數據出現問題;當患者提供的各種身體檢查信息不足，沃森也會提示醫生讓患者繼續做相關檢查。
當然，沃森也面臨在中國本土化的問題。
在學會了中文之後，沃森醫生每天都在學習中國醫院和患者的實際情況。“畢竟沃森的數據依據的是國際上最先進的診療方案，那麼有可能他推薦的最佳方案並不一定最適合中國病人。”杭州認知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市場部負責人告訴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，有可能會出現最佳方案中的診療費用過高，或者推薦的藥品在中國買不到等情況，“這個時候，沃森會針對患者個體化的具體需求，給出一個最適合的精準治療方案。”他表示，將來也會讓沃森將“學”到的中國病患的病理信息與診療方案加入沃森建議治療方案中，造福全球病患，讓更多人受益。
事實上，中國的醫生也在學習如何使用好沃森這個強大的助手。天津市第三中心醫院一位醫生告訴記者，目前把沃森嘗試用在癌症晚期病患的術後方案效果比較好，“因爲這個時期病人的病理數據非常全，易於判斷。”未來，人類醫生會帶着沃森更好地參與到癌症患者的全程診斷和治療中去。
隨着技術的不斷突破，沃森醫生的“大腦”將愈發強大，會不會有一天，真的替代了醫生?胡曉旻認爲，最好的技術都是人類發明的併爲人類服務的，沃森醫生是一個強大的助手。但作出最終決定的，還是人類醫生。(胡春豔)
